一句话轻轻落在了桌上。
陈丝雨啃着鸡翅的动作停了。赵曼那双总是带着审视的眼睛也抬了起来，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意外。方晓婷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，看着身边丈夫无声递来的安慰眼神，把那点唏嘘咽了回去。
还是温翰敲了敲陈丝雨面前空了的碗，“小陈，再添碗饭？”
僵局被轻巧地打破。
散场时快十点，温翰开车要送她们，给每个人都硬塞了一包他卤好的鸡翅。陈丝雨和赵曼顺路，先下了车。剩下往沉知周家的这段路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温翰平视着前方路况，声音很温和，“今天饭桌上听你们聊，虽然专业名词听不太懂，但听得出来大家对你抱有了很高的期待。”
“一种期待。”他补充道：“有时候是一种支撑人前行的重量，但累积起来，就也是一种看不见的网。希望你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而产生太大压力。”
沉知周摇摇头，“无论大家怎么看我，我想要做的事情，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温翰笑了笑，“晓婷她呀，也就是单纯地操心你们这几个小姑娘。”
接下来的路程，大多是温翰在说话，随口聊着太太的趣事。他们家的猫，他种的花，最新上映的那部看不懂的电影。每一个字眼里都是温和质朴的家庭暖意。
那是一种沉知周从未拥有过的生活质地。
下车时，风有点凉。
温翰也跟着熄火下车。他绕过来，替她打开车门，把那个装着卤鸡翅的餐盒递给她。
“你先上去，”他说，“我看着灯亮了再走。”
沉知周点了下头，提着餐盒转身，却看见一个人影从单元楼门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。
很高。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，手里也提着个袋子。
是江寻。
他的看了眼沉知周，然后越过她，落在了她身后的温翰。
很冷的一瞥，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与排斥。
空气从缓和瞬间变得锋利。
沉知周打破沉寂，“有事？”
江寻把视线收回来，重新定在她脸上。他扬了扬手里的纸袋。
“你落下的衣服，本来想拿去实验室，李老师说你们有员工聚餐。所以在这里等你。”
沉知周还没来得及回应，江寻已经转向温翰。他礼貌却疏离地点了下头，用一种主人的口吻感谢他。
“辛苦送她回来。”
温翰立刻听懂了，也看到了江寻眼里的宣示。他对沉知周温和地笑了笑，“那我先走了。知周，有机会再来家里吃饭。”
说完，他便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，拉开车门，很快驶离。
车灯的光消失在街角。
楼下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晚风有点凉，吹在皮肤上。
“不早了，你也回去吧。”沉知周伸出手，想接过他手里的纸袋。
江寻没给她。他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。
“干嘛？”沉知周觉得这人莫名其妙，明明要来送衣服，送到了又不肯给她。
“你今天到底是跟谁吃饭？”他问。
沉知周蹙起眉，有些不耐，“不是说了吗，实验室聚餐。“
“你当我是傻子，”江寻扯了下嘴角，是个很冷的笑，“这个人我在你们实验室见过吗？”
他的观察力总是这样，锋利地扎在细节上，让人毛骨悚然。
沉知周觉得很累。为这种凭空而起的猜忌、这种七拐八绕的盘问，只是为他们之间这段连名字都无法定义的错位关系。
她放弃解释，也放弃了再去拿那个袋子。
“随便你怎么想，我要上去了。”
她绕开他，朝单元门走去。还没打开门，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攥住。
他的身体贴了上来，胸膛是温热的，就这么圈着她，头埋在她颈侧。
她听见江寻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，闷闷地响起来。
不安，甚至有点可怜。
“他就……比我好吗？”